半晌,广元帝点了点头,冠上的十二串珠帘相互碰撞,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。
“朕觉得,方才太子提议可行。”
燕礼呼吸一窒,但是被燕稷刚刚那么怼了一通,他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。
转头看向江清月,她倒是一点慌乱也无。
仿佛她一直都是这样,燕礼不由自主想到了上次被人诬陷大堂对质时,她众矢之的,却依然这么淡定。
燕礼很好奇,到底什么样的境遇,才会让江清月着急。
听到广元帝这么说,燕稷心下一喜。
他瞥了其中一位大臣一眼,使了个眼色,那大臣立刻开始发言:“事不宜迟,请皇上现在就放出消息,荣安县主病重!”
江清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,病重?
她得想办法,她不能让广元帝真的昭告天下说她死了。
要是说她死了以后她能得到自由也就罢了,关键这是死了之后是为了去和亲,她不愿意啊!
江清月的脑子飞快旋转,又盯着那折子看了几遍。
“荣安,你放心,你去和亲以后,朕会善待你的家人。”广元帝缓缓开口,“朕保证,你父母会一生无忧。
江清月现在是黑人问号脸,她都自顾不暇了还管的着别人?她看起来很圣母?
燕礼焦急地看着广元帝,嘴唇嗫喏了几下,却什么都没说出口。
他不能再说话了,刚才因为江清月的帮助他才逃过一劫,现在……他一个字都不敢吭。
那就只能委屈江清月了。
燕礼紧紧握拳,只能……
委屈她了。
“传旨……”
“皇上!”正在看折子的江清月突然打断了广元帝的话,“很抱歉,太子殿下的提议不合适!”
“有什么不合适?”燕稷眉头一皱,对于江清月的突然打断很是不爽,“国家大事,县主可不要太自私!”
他不认为江清月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。
“不是我自私。”江清月脸上依旧带着十分适宜的笑,娴静有礼地对着燕稷道,“宣布我的死讯之后,我只能偷偷去华安和亲了。不是我不愿意,我是怕那位八皇子不乐意。”
说着,江清月将那本折子举起来,指着上边的几个字对着广元帝道:“上边写的清清楚楚,华安八皇子要明媒正娶,让我风光大嫁成为华安八皇子妃,还是正室。明媒正娶风光大嫁,这八个字太子殿下明白吧?”
“这只不过是他的随口说辞罢了!”燕稷一甩衣袖,背过身去,“荣安县主不必拿这个说事!”
“是啊,明媒正娶也是在他华安国内,县主去了华安之后,怎么折腾都是他们的事情。”燕稷一派的那位大臣又开始说话了。
江清月摇摇头:“递给皇上的折子,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。如果让我和亲,就按照八皇子的提议,让我风光大嫁。若是让我偷偷摸摸,不光我不能答应,这位八皇子怕是也不会答应!”
江清月的每一个字,都铿锵有力,在这御书房内,掷地有声。
“荣安县主……”
“还请太子殿下搞清楚,这位八皇子到底只是想娶我,还是想折辱盛天。”江清月清凌凌地目光和燕稷的眼神交于一处,针锋相对金戈铁马。
“他也不傻。太子殿下可以想到的,他未必想不到。若太子殿下不信,大可将这位八皇子叫来问问了,他同意不同意您这个提议!”江清月冷哼一声,“有些事情,太子殿下未必想的太简单了!”
换言之,这燕稷,未免太肤浅了。
“那……那这位八皇子递这本折子是什么意思?”一位白胡子大臣抖着胡子问。
“为了师出有名。”江清月淡淡回答,“他开出这么一个盛天根本不可能办得到的条件,盛天不答应,他们便出兵西北三城。”
那几位大臣大骇,面面相觑。
确实,他们一过来想的就是,如何安排江清月去和亲,而不是想,那位八皇子是不是真心实意提出这个条件的。
江清月看着上首的广元帝,隔着这么远,她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的为难。
一国之君,确实不容易,尤其是面对强敌来犯。
御书房内的气氛,更加凝重了。
许久,才又听到了燕稷出声:“这一切都只是荣安县主的猜测罢了,万一那位八皇子,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呢?”
“那位八皇子没有,不代表他的三哥秦珩没有。”江清月语调清晰地认真回答,“众所周知,华安三皇子秦珩,攻于文通于策。说不定这本折子,就是出自他之手。”
和盛天的储君争夺不一样,华安皇室的情况,要好得多。
那位三皇子秦珩,虽然比华安太子要有才得多,但是却十分的谦虚低调,一切以太子为先,华安一派都是兄友弟恭的场面。
众位大臣都觉得,这个事情怎么好像越说越复杂了?
燕稷没有松口,江清月也没有退让的打算。
而这个时候,御书房外边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:“启禀皇上,华安八皇子求见。”
众人俱是一愣,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广元帝威仪开口。
御书房大门打开,秦泽踏光而入。
他穿着一身朱色的锦袍,袖口绣着朱雀云纹,是他们华安皇室的象征。
秦泽对着广元帝一礼,然后转头看着江清月:“荣安县主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对着这场事件的始作俑者,江清月并没有什么好脸色。
“我们刚才商议了个办法,”燕稷将刚才提议的让江清月假死和亲的方法说了一遍,又道,“只是八皇子折子上说想让荣安县主风光大嫁,不知道这个条件,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?”
不止江清月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泽的身上,等着他的回答。
秦泽脸上带着惯有的坏笑,看向江清月的那种暧昧缱绻的眼神,正合了外界对他的形容:好美色性风流。
江清月的手在袖中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,打算这秦泽的回答让她不如意,她就直接出手掐死他。
“那些都无所谓。”秦泽笑眯眯地道,“本皇子那么提议,是不想委屈了荣安县主,如果县主不介意,本皇子当然也不介意。”
燕稷瞬间一喜:“这便好。”
秦泽看着江清月没有任何表情却冷傲地如同暗夜皎月般动人的容颜,温声问她:“荣安县主,不知道现在,我可否叫你一声娘子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