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来了。他头发花白,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,一条黑布条紧紧地系着黑棉袄,棉裤脚扎上带子,身上背着一个蛇皮袋子,手里拄着拐棍,吭哧吭哧喘着粗气。我想接下他背上的东西,外祖父说太沉,我提不动。
母亲听见外祖父说话,她连忙从屋里走出来,卸下外祖父身上的蛇皮袋。打开蛇皮袋,里面有花生、黄豆、芝麻,看见外祖父给我们家带来这么多吃食,她责怪外祖父不该这样,也该留下点老两口吃。外祖父听外祖母说,我们家缺吃的。这大冬天不吃东西怎行?几个孩子都在上学,这些东西可以留在家里吃,也可以卖掉,给孩子们买书本。
母亲搬来凳子让外祖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忙进屋给外祖父倒杯开水,递给外祖父。我蹭到外祖父身边,说他这么长时间才来看我,我都想死了。外祖父笑笑,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,摆放在手掌心让我拿,我从他的手掌抓糖时,被扎了一下,好疼。我掰着他的手看了看,他的那双手布满深深浅浅、长长短短的裂纹,裂纹里嵌满了黑色的泥土,指甲缝里也填满了黑土。手掌,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茧,厚厚实实的硬皮,摸起来干瘪干瘪的,整个的看起来像我家院子里晒干的老松树皮,更像我家门前干涸的万象河,我看了心疼。难怪每次外祖母说外祖父瞧竹园,一点不使闲。
一会儿父亲回来了,忙让母亲下挂面给外祖父当早饭,又让我去供销社买点散酒。家里穷,但父亲只要听说外祖父来,他一定让母亲炒点带辣椒的菜,喝两盅酒。
中午,父亲陪外祖父吃饭,外祖父端起酒杯,唧溜唧溜喝着小酒,一边和父亲聊着家常,他黝黑的脸上堆满笑。母亲在一旁说小声说,外祖父就是喜欢和我父亲一起喝酒,他们看起来就像父子。其实,他不是我亲外祖父。我有点不相信,我去外祖母家时,他们湾子也有人好像是说,外祖父是从光山泼河讨饭到外祖母家,我亲外祖父在母亲十几岁就去世了。我从没见过亲外祖父,眼前的外祖父就是我亲外祖父,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外祖父。
“二女子,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