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做了夏澜六年的地下情人,终于等到她承诺要将我身份公之于众之时。
却意外听到了她好友和她的对话,
“明天黎深就要回来了,你赶着这个时候给这个冒牌货一个身份,不会对他动真感情了吧?”
夏澜嗤笑了一声,满脸的不屑,
“你觉得他哪里比得上黎深?能让他呆在我身边,不过是想黎深不在的时候,身边有个跟他长得相似的消遣罢了。”
声音如雷贯耳般落在我耳边,我浑浑噩噩回到家,打开了层层加密的电脑U盘。
里面赫然是数百张和我十分相似的男人照片。
那一刻,我平静地给公司打去了电话,接受了外派去新加坡的调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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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澜回来的时候,我正在收拾行李。
她一进门就搂住了我的腰,眷恋又温柔,
“怎么提前走了?我朋友都还没见过你呢,不想公布和我的关系了?”
她现在依恋不舍的样子,甚至让我有一瞬间恍惚。
那个说,我只是个无聊消遣的,并非同一个人。
对于她的亲密接触,我头一次产生了抗拒排斥,费劲扯开了她的双臂。
夏澜疑惑茫然地看着我,“怎么了?”
随后一副了然的样子,轻笑着在我脸上亲了一口,无奈中带着宠溺,
“好啦,今天没告诉大家咱们的身份,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见我朋友好吗?”
她深情款款的模样,若不是听到那番话,还真以为她爱我爱得无法自拔。
“随你。”
我神情淡漠。
任谁也看不出来,这是五年心愿终于达成的样子。
夏澜没有生气,和往常一样那么有耐心,一直在笑着。
她搂住了我的脖颈,深情地注视着我的眼睛,轻声说,
“阿深,吻我。”
这个称呼瞬间让我全身僵硬寒冷。
阿深阿晟,原来她每次情动时呼唤的人。
从来不是我。
我没有半点迟疑,推开她,红着眼眶拒绝,
“我不想。”
被扫了兴致,她脸上有不悦闪过,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,转身去了客房,
“算了,我不跟你计较,明天去疗养院看爷爷的事情你别忘了。”
一连六年,我和她唯一能同框的机会就是去疗养院看望她的爷爷。
每一次出发前,我都会无比雀跃,前夜激动得睡都睡不着。
可是现在看清她的一切深情伪装,这些所谓的恩爱回忆也再次对我发出嘲笑。
隔天醒来,夏澜不见了,她发来信息说在地下车库等我。
我坐上副驾驶,她递来了一盒包子。
那是我最喜欢的那家,离家二十几公里的早餐铺子。
“还在生气?”
“没有。”
我没有主动去接,她就主动送到我嘴边。
回想起从前她也是这样细心认真,对我那么好,我忍不住心中泛起酸涩。
每一个让我为之动容的瞬间,都不是她真心实意宠着我、爱我。
而是因为我这张脸和她喜欢的人相似而已。
夏澜笑着将豆浆吸管插好,送到我的手上,又揉了揉我的头,
“你呀,总是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,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怎么办?”
我静静地看向她,扯出份苦笑,沉默不语。
是啊,她珍视的正品即将回来了。
而我这个冒牌货,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割舍扔掉。
车开得很稳,一路上夏澜还是和往常一样。
谈笑晏晏,每一句都在关心我,和我调情。
我听着和从前相似的话,如鲠在喉。
好几次想开口,问问她,那晚的话是不是真的,我真的只是个赝品替代而已吗?
但这样实在太卑微,就像把自己的真心捧给别人,亲眼看着被对方践踏。
直到车子驶入半山腰,还是开不了口。
夏澜接了个电话,脸色呈现出惊喜。
她瞥我一眼很焦急的车停在了马路边,对我冷声说,
“你先下车,我公司有点事情现在必须得过去。”
我看向车窗外的光景,这里已经进入郊区了,很少有车辆过来,打车更是难得。
我看到了那通电话的备注,明明叫做阿深。
破天荒头一次,我不想顺从她,硬声强调,
“这里打不到车。”
夏澜眼中闪过不耐烦,抬手看了看表,直接帮我打开车门催促道,
“你下车,站在这里等会儿,我处理完事情就开车来接你。”
我被她赶下车,看着她疾驰而去。
我站在原地,在寒风中等了三个小时,依旧没等到她来。
我打不到车,卑微地一遍遍给她打去电话,直到第二十通被接听了。
“喂?你自己走到好打车的地方吧,公司事情还没处理完,我现在抽不开身过去。”
紧接着,那头又传来一道喜悦的男声,
“阿澜,你看看这身怎么样?我记得你之前经常给我买这个牌子。”
电话在这时被掐断,我手指冻得僵硬,再也握不住手机。
徒步走了整整六个小时,双腿走得酸软发颤,终于走到了能打车的地方。
这时,朋友给我发来信息,是一张照片。
夏澜和男人依偎坐在一起,她一脸甜蜜正在给他夹菜。
[哎哟,这不是咱们合作那个公司的女总裁嘛!没想到人家都有对象了,长得还跟你挺像的。
终于,我看到夏澜电脑里深深加密照片的正主。
我放大了那个男人的脸,恍然般醒悟,忍不住自嘲。
我们很像,但在夏澜眼中,我永远也不如他。
看着那一通通未接听的电话,我苦笑出来。
果然,冒牌货永远都比不上正品。
2.
任谁也料想不到,我和夏澜的开始,是她先追的我。
七年前,我代表公司去她们公司谈业务。
我正在和前台预约时间,背后传来一道惊喜激动的女声,
“阿深,你回来了?”
我转过头去,看到夏澜两眼泪盈盈地看盯着我。
我有些茫然,看到她身后的助理试探了喊了句,
“夏总。”
她看清楚我以后,脸色转变得很快,眼中的惊喜不复存在,包括脸上的雀跃也收敛了起来。
“抱歉,我认错人了。”
夏澜语气如常,严肃带着冰冷。
只是那天本该是她们公司的经理跟我对接业务,却换成了她。
之后,夏澜加上了我的联系方式。
说之后工作上的问题可以直接和她对接。
但她却从来没跟我谈论过任何公事,而是隔三岔五换着借口想要约我出去。
她带我去过临城的海边喂过海鸥。
去看过名声大噪的明星演唱会。
彻夜登山看过极光。
在那套她送我的房子,我们紧紧相拥深吻,她深情款款地说,
“阿深,我爱你。”
若是那个时候,我能够听清,她念的名字是阿深。
并非阿晟,也断然不会让自己陷得那么深。
夏澜对我很好,好到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内疚的地步。
我患上流感的时候,她不顾阻拦来陪我。
彻夜不眠给我擦身体,量体温,喂我吃药。
我大病初愈那天,她泪声俱下抱着我一遍遍诉说,
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?要是你出了什么问题,你要我以后怎么办!?”
她甚至会因为我随口一提,想吃一家很远的包子铺,凌晨开车去买。
她是个浪漫情人,会送我各种各样的惊喜。
只是从来记不住我的生日,也记错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。
六年,每次她都记错我的生日,提前了好几个月给我买蛋糕。
最后轻描淡写地告诉我,她记错了。
我一早该想到,提前那么久的时间,怎么可能会是记错。
是她一直记的都是,她深藏在心那个人的生日而已。
家里大到家具布置,小到饰品装饰,都是当初我和她亲手布置的。
她说,那是我和她的家,是我永远避风的港湾。
情侣睡衣,卧室贴着我们合照的小涂鸦。
还有冰箱上她贴心写着,
[宝贝!三明治和牛奶在里面,要记得吃早餐!]
桩桩件件都在犹如针扎在我的心尖,让我疼痛难耐。
又一次提醒了我,这不过是夏澜一时起兴的宠幸消遣而已。
六年来,这是夏澜第一次没有过来。
我没有再自讨没趣一次次打去电话,将家里所有东西都清空了。
装进垃圾袋时,我痛心疾首。
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一点点在从我心中剥除。
做完这一切,已经天亮了。
我又去了趟公司,和经理签署同意调遣的合同。
3.
“之前你不是不同意调遣过去吗?怎么突然又同意了?”
经理看我合同签得洒脱利落,没忍住发问。
我淡笑着将笔还给他,“想通了。”
经理扫了眼合同,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,又对我嘱咐,
“去了也好,以你的才能去那边发展肯定比现在更有前途。对了,你现在手上那个项目还得跟对方公司对接一下,解决完了就给你定票。”
我忽然想起,之前那个项目的事情确实还没有处理完毕,点头了。
我和对方王经理约了一家餐厅,前去赴约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除了熟悉的王经理之外,还多了个人,黎深。
王经理看见我来,立马起身介绍,
“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,特地带出来熟悉业务的。”
我感受到黎深的目光,那是带着讥笑与轻蔑的打量。
我刻意无视坐了下来,和王经理聊起了项目上的事情,他忽然笑着说,
“裴经理,我突然发现你跟阿深,你们俩长得还挺像的。”
我握住筷子的手收紧,强装出笑容说,
“是吗,可能吧。”
黎深笑着夹了块蟹肉到碗中,点点头说,
“是啊,裴经理,我也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好像。不过啊,分得清的人自然分得清,就像咱们名字一样,阿深和阿晟,其实区别也蛮大的。“
他发音很准确,说话是谈笑生风,笑得那么单纯。
我却感到无比的屈辱难堪,扑面而来的悲凉感向我席卷而来。
我强装出无所谓接着聊项目。
可脑中在回荡着黎深挑衅的话,又浮现出夏澜那晚轻蔑的神情。
忽然夹到嘴边的菜食不下咽,夹菜的动作不复,我的指尖不停在发颤。
我强撑着,做完最后的交接,去买了单。
回去的时候,黎深已经提前先走了,王经理告诉我,
“他女朋友来接他,两人恩爱得不行。”
我苦笑了一声,没有说什么。
离席出了餐厅,我看到了夏澜的车。
她怒气冲冲地下车朝我箭步而来。
啪一大声,抬手甩了一巴掌在我的脸上,暴躁地吼,
“裴沉晟!阿深对海鲜过敏,你怎么这么恶毒,专门点一桌海鲜!”
我被这一巴掌扇得愣住,明明桌上并非满桌海鲜,是黎深自己只动了那道螃蟹。
这一刻,我才明白,他在饭桌上为什么一直在笑。